波那達卡隘口

紐曼議長的馬車讓給了艾兒紗和莫絲，他自己則騎馬和幾位隨從在前頭領著隊伍，西蒂和賽藍斯交由隨從牽著，整個隊伍圍繞著馬車，像是在護衛什麼重要的人士。

「好慢。」艾兒紗望著窗外，「馬車是比較舒服，但是好慢。」

莫絲不發一語，看著自己的手指頭沉默著。

艾兒紗轉頭看看莫絲，她試著用心靈叫喚莫絲。莫絲，我們現在在哪裡了？

莫絲好像沒有聽到一樣，艾兒紗又試了一次，莫絲仍然低著頭。

艾兒紗不知道是自己失敗了，還是莫絲故意不理她，她只好轉頭看著窗外緩慢移動的風景。

再過去就是普敦區了。

艾兒紗心裡響起莫絲的聲音，她回過頭，莫絲小小的臉蛋正仰頭看著自己。

抱歉，早上我不應該那麼激動。

我也不應該隨便自己決定事情，對不起。艾兒紗笑了，知道莫絲不生氣讓她放下心來。

要小心，議員的心都是灰灰的，不要太過相信議員。

嗯，我知道了。

妳會用武器嗎？

武器？我會一點擊劍術…對了，若挪管家說我射箭還蠻準的。

那我幫妳找把弓給妳帶著，給妳護身用。另外妳記個能語，『祖波波頗安日兒』。

這是？

火的能語，記下了嗎？

祖波波頗安日兒，記下了。

好，注意看著。

莫絲張開手掌，張口唸：「祖波波頗安日兒。」

艾兒紗眼前閃出一陣炫目的強光，她大吃一驚忙遮住雙眼，但是兩眼已經被白光閃得白茫茫一片，張著眼閉著眼都是一樣，艾兒紗慌了。

「莫絲！莫絲！我看不見啦！」艾兒紗慌忙摸向莫絲，她感覺到莫絲的手撫過她的眼睛，然後視線又恢復正常了。

「公主殿下，有什麼吩咐嗎？」馬車外傳來隨從的聲音。

艾兒紗打開窗子，對隨從說：「莫絲老師正在教我魔法，沒事。」

隨從恭敬地點頭行禮，便離開了馬車旁邊。

艾兒紗關上窗子，嘆了一口氣。「莫絲，妳嚇到我了。」

莫絲笑著。親身體驗過，施展起來才會更有效果。這個強光術可以使週遭的人暫時失明，但是對施法者卻無影響。

為什麼要教我這種害人的魔法？

不，這是最無害的魔法，真正傷人的魔法妳學不來。

艾兒紗似懂非懂點點頭，她大概了解莫絲的意思，艾兒紗沒有傷害過人，也沒有害人之心，所以就算是學了使人受傷的法術，也有可能因為不忍傷害他人而失去魔法原本的效果。

來吧，妳試試看。

艾兒紗點點頭，唸出了默記下來的火之能語。

祖波波頗安日兒。

馬車依舊行進著，持續一整天莫絲的魔法特訓把艾兒紗累慘了，她半瞇著眼睛，體認到唸出能語原來是這麼累的一件事。在她幾乎要睡著時候，莫絲的聲音又在心裡響起。

來，再一次。

不…我累了…好想睡喔…

唔，妳學得太快太好，讓我忘記妳還只是個初學者了，抱歉抱歉。累的話就睡一下吧，睡眠對魔法的修練是有幫助的。

嗯…

接下來的兩天，艾兒紗醒著就是學習著魔法，累了就是睡覺，肚子餓時她也是隨便吃吃就繼續練習能語。

車隊終於到了法羅奈的首都--普樂朵，艾兒紗聽到馬車外人聲鼎沸的聲音，忍不住掀開窗簾的一角，往外偷看。

許多人擠在街道的邊緣朝馬車張望著，有些人高聲朝領頭的紐曼議長歡呼，紐曼議長舉手回禮則是引起了另一陣歡呼。

「他很受愛戴呢！」艾兒紗興高采烈地張望著，街道旁一棟緊鄰著一棟的漂亮房屋，打扮光鮮亮麗的人們，熱鬧喧嘩的商店，好多新奇東西讓艾兒紗目不暇給，她將簾子掀得更高些，好多看一點。

「公主！是公主！」

「真的是公主！」

「伊拉思公主！」

「公主殿下！」

「公主！公主！我看到公主了！」

人群開始躁動起來，呼喚公主的聲音開始蔓延到各處，嚇得艾兒紗趕緊放下簾子，莫絲一臉無奈。

「看來他已經開始動作了，不然首都怎麼會知道消息？」莫絲拉拉艾兒紗的手，「一定要小心這個人，他既然可以把妳捧成公主，也表示他有能力毀了妳。」

艾兒紗心不在焉地點著頭，霍華德先生是那麼好的人，不會騙她的。

紐曼議長細心地護送艾兒紗到皇宮，領著她走到皇宮內院，並請總管準備一間房間給艾兒紗和莫絲住。總管立刻帶他們到一間客房，客房中有一個不小的起居室，走進起居室後裡面有個金框的門，再進去才是大得離譜的臥房

「我要去見一趟國王和皇后，妳在這邊安心住兩天，這位是皇宮侍女史黛拉，妳有不懂的事情可以問她，我下午會來找妳。」

在華麗非凡的皇宮客房中，紐曼議長叮嚀著艾兒紗，他說完後輕輕拍拍艾兒紗的肩膀，然後轉身準備離開房間。

「等等，霍華德先生？」艾兒紗叫住他，紐曼議長回過頭，他給了艾兒紗一個溫柔的微笑。

「不會有事的，有我在，」紐曼議長說，「史黛拉，好好照顧公主殿下。」

說完他就快步離開了。

「我是想問關於調查拉頓的事…」艾兒紗垂下肩膀，他應該不會忘記吧。

「公主殿下，請先沐浴更衣。等等請讓我跟您解說一些宮裡的規矩。」臉蛋清秀笑容可掬的史黛拉說。

「喔，那莫絲？」

「妳去吧，我有一些事情要去調查。」莫絲眼神飄向有著華麗布幔裝飾的窗外。

　　當公主是天底下最麻煩的事，艾兒紗深深體驗到這個事實，史黛拉下了很大的功夫來調整艾兒紗的走路姿勢和說話語調，還幫她惡補許多法羅奈的貴族、議員、皇室名單，和宮裡的基本常識，這些瑣碎又複雜的資料讓艾兒紗頭痛不已。她最討厭的就是上課了。

　　「法羅奈最近的大事件是？」史黛拉拿著長長的卷軸，問扶著頭的艾兒紗。

　　「德里公爵寶劍失竊案。寶劍是一千年前，由馬烈一世所鑄，後賜與德里爵士，德里一家以此作傳家寶代代相傳。」艾兒紗邊嘆氣邊說。

　　「沒錯。對了，公主殿下，我有看過那個寶劍的圖片喔！」史黛拉獻寶似地說，「上面鑲嵌許多珍貴的寶石，還刻有古代的咒語呢。」

「古代的咒語？」艾兒紗尖起耳朵，她突然想到她的杯子，於是艾兒紗坐直身子，拿了羽毛筆在紙上畫出酒杯上所刻的釀果匿文。

「是長得像這樣嗎？」艾兒紗指著她畫出來的圖案問。

「很像、很像，差不多就是這樣，殿下您也看過那就太好了。」史黛拉高興地說，「那麼差不多了，接下來我帶您去皇宮裡逛逛走走，了解一下皇宮的佈置。」

「穿這樣去？！」艾兒紗看看自己身上崩得緊緊的束腹外加綴滿蕾絲的馬甲，幾乎快露出整個胸部和肩膀的涼颼颼領口，還有看來蓬鬆實則沉重的曳地長蓬裙，更別說被整個梳起像座高塔的頭髮了。

「這是現在最流行的樣式耶，」史黛拉困擾地說，「您還不滿意嗎？」

「現在的人都穿這樣嗎？」艾兒紗深吸一口氣，既然答應人家了，就做到底吧，她無奈地用剛學的走路方法跟著史黛拉晃出書房。

出了走廊，艾兒紗才發現天空已經暗了下來，入秋後的白天似乎越來越短，史黛拉邊走邊介紹著分為前中後三大部分的皇宮，一路上遇到不少貴族，他們都非常高興地對艾兒紗敬禮，艾兒紗也用史黛拉教的方式朝他們點頭致意。

史黛拉是個盡責的導遊，不停地介紹每個房間的用途，還有各個走廊、雕像的名字和由來，讓艾兒紗聽得興致盎然。經過圖書館的時候，艾兒紗想起紐曼議長下午要來找她的約定，可能他太忙忘記了，或是有事情走不開吧。

艾兒紗突然感到有些不高興。

「公主殿下，別再往那邊走了，那邊是通往地牢的地方。」史黛拉提醒般道，「我帶您到後花園去逛逛吧。」

「地牢？我要去看看。」艾兒紗故意往陰暗的廊道走，史黛拉沒有辦法，只好跟了過去。

「好陰森喔。」艾兒紗的語氣沒有害怕，反而有點興奮的感覺，她漫步在火炬的光亮和陰影中，這邊沒有裝飾的石壁跟她拉頓的家比較像。

史黛拉卻相反，她發著抖細聲道：「殿下，快走吧，這邊關了很多死刑犯，我們還是…啊！」

隨著史黛拉的尖叫聲，一把映著火光的匕首瞬間架上艾兒紗細緻的頸間。

「不要動，我不會傷害妳，我只是想離開這裡。」

耳邊傳來充滿異國口音的細語，艾兒紗聞到一股奇異的香味，那是她從來沒有聞過的芬芳，有點像是麝香，濃烈卻又飄忽，架著她的手臂有力卻又帶點溫柔，好像還特意避開艾兒紗裸露的肩膀。對方的紳士之舉讓艾兒紗差點笑出來，她猜想著在身後架著她的男子應該是個高挑的異國人。

「在那裡！逃脫的海盜！」

衛兵們隨著史黛拉的尖叫聲急忙趕來，狹窄的走廊一時之間擠滿了皮靴磕地刀劍出鞘的衛兵，史黛拉不停尖叫著，「公主！不要傷害公主呀！」

衛兵們聽到史黛拉的哀求，都慌了手腳，「海盜挾持公主！公主被挾持了！」

「慘了，妳是公主啊？」艾兒紗聽到身後的聲音偷偷哀嚎著，「不知是好是壞，我到城外就立刻放妳走。」

異國口音的男子高聲對衛兵喊著，「不要過來！否則我讓她破相！」

衛兵們急忙你拉我我推你，往後退了十幾步，艾兒紗扁著嘴，覺得這些衛兵真是太沒用了。

艾兒紗大聲朝史黛拉喊道，「史黛拉，別吵啦！妳叫得我耳朵痛！」

就在那一瞬間，走廊突然閃出強烈的白光，原本灰暗的石壁只見一片刺眼熾白，所有人慘叫著連忙遮住眼睛，跌倒聲、怒罵聲、命令聲、驚叫聲不絕於耳，等到眾人好不容易恢復視線時，卻又被眼前的景象驚得呆了。



<琉璃天秤 第五章 待續>